在青島市文聯今年簽約的幾位80后作家中，蔣霖是為數不多的“兼職”寫作者。他有著一份穩定的工作，卻將自己閑暇時的大部分精力用在了文字的書寫上，近些年來在《三聯生活周刊》《南方人物周刊》《新民周刊》等發表隨筆60余篇，累計6萬余字；在由韓寒監制、原《獨唱團》主創成員共同制作的一款文藝生活App上，蔣霖也是人氣作者，發表作品近6萬字。對于此次簽約寫作，這位低調的“打工人”直言，有一種類似“再打一份工”的感受，好在“這份工”是自己喜歡的。

“激將”開啟文字書寫

蔣霖是典型的文科男，骨子里卻是淡然又隨性，本想報考更為實用的財經類專業，卻被招生說明書上青島大學的顏值所吸引，在報考志愿臨近提交的那一刻改填了這所學校的中文系。入校之后，高中時代的“閑書”是每一個文科生的必讀書目，頗有點“奉旨讀書”的意味。源源不斷地“輸入”到技癢難耐的“輸出”，對于蔣霖而言，契機卻是被女生拒絕的一次觀影經歷。“本想邀女生一起看電影，卻沒料想她不但拒絕了我，還使了一下激將法，讓我把觀影感受寫給她看。”大三時的男生是敏感卻又驕傲的，于是蔣霖觀影后一蹴而就，寫了一篇《〈南京！南京！ 〉一曲人性的挽歌》，發表在當時學校人人都能看到的校報上。雖然蔣霖與女生的發展再無下文，他的寫作之路卻欣然開啟。

自2014年至今，蔣霖發表隨筆、小說、影評超過10萬字，《理發師阿偉》《那年夏天》《世界杯與畢業季》……翻看蔣霖的作品目錄，可以看出，他寫的大多是生活小事，瑣碎卻不失煙火氣，正如他本人所說：“人人都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有的人看到了，記在了心里，不聲不響。雖然我的文字表達能力一般，但有文字表達的欲望，所以偶爾會寫下來。 ”

簽約好似收到糖果

隨性記錄，手寫我心，卻沒料想把自己寫進了“簽約作家”的行列，蔣霖著實有些受寵若驚了。“確實沒想到我也會入選。竊喜之余，壓力陡增。好比一個偶爾考個80分的小孩，懷著一點虛榮心把自己的成績單拿給前輩們瞅瞅，不過想得到一個贊許的眼神或者幾句客套的鼓勵，沒想到老前輩們馬上從背后摸出一袋糖果，說：‘小家伙，加油干，再考幾個80分，這袋糖果就是你的！ ’當真是受寵若驚。一時又覺得自己像站上演講臺的方鴻漸，擔心贏得了掌聲卻拿不出貨色。好在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心態好臉皮厚，一切倒都無可無不可，盡心而為就是。 ”

不過蔣霖也坦言，既然簽約，就要承擔責任，“以前寫作是一件很隨性的事兒，更多是一種表達欲的釋放，想寫了才寫，不想寫就不寫。現在簽約了，是不得不寫，寫作有了一定的強迫性，必須得完成任務。 ”不過，這對于蔣霖來說并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寫作是一種表達欲的釋放，不管好情緒還是壞情緒，能付諸文字表達出來總是愉快的。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有時候挺奢侈，但我們可以挑著說。周一到周五我會在上下班路上琢磨該寫點啥，周末是我寫作的主要時間。 ”

新作小說即將刊發

與許多80后日漸進入中年危機的生活狀態不同，蔣霖的日常更為率性，“我沒結婚，家也不在青島，父母不在身邊，工作還算穩定，賺錢不多，但有一定的閑暇時間。除了母親會偶爾打電話問問有沒有女朋友，除了每月還房貸要扣掉工資的三分之二會感到有些心疼，我覺得我的心態要比結婚生子的同齡人年輕好多。但沒有步入婚姻生活，也讓我少了好多寫作的素材，要不說啥都是雙刃劍，還真是有道理。 ”

據蔣霖透露，雖然他簽的是散文類創作，但更感興趣的是小說，“簽約后第一周就寫了一個8000字的短篇小說，聚焦三代人的父子關系，即將刊發。 ”從散文到小說并不僅僅是方法論的實踐，也在影響著蔣霖的讀書習慣。比如說到馬家輝的《鴛鴦六七四》，蔣霖認為，黑幫故事一直是港片的重要題材，韋家輝的黑幫故事不以跌宕的情節見長，而以細膩的文學性引人入勝。 “寫男女，不輸張愛玲；寫兄弟，不遜《水滸傳》。 《鴛鴦六七四》和前作以及后作應該更像是展現香港三合會歷史乃至港島歷史的一幅風情畫卷，而不是充滿陰謀和打殺的黑幫史詩。唯一的遺憾是主線人物著墨多形象豐滿，陸續出現的枝蔓人物伏筆不多，有突兀之感。或許是我從前沒把龍頭鳳尾看完的原因，慢慢找來看。 ”再如魏思孝的 《余事勿取》，“這是一部讓我忘了吃飯和睡覺的小說，語言實在太好了，干凈純粹，沒有一點雜質，有劉震云的影子，卻更接近非虛構。非要說點不足，那就是人物太多，太多人面目模糊而且似曾相識，混沌之中潦草一生，可事實是，難道他們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觀海新聞／青島早報記者 周潔）

佳作節選

一次邂逅

文/蔣霖

十年前剛畢業的時候，我去參加一個面試。那家公司在海邊，出門走兩步就是紅色的五月的風。天陰沉沉的，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每天都要思考的一個問題是，學校已經不要我了，哪兒才是我的下一站呢。可對找工作也不怎么上心，基本是抱著寫字樓半日游的心態。錢包里不是還有五百塊錢嘛，急啥，慌甚。

那天同去的有十幾人，可能更多，男多女少，都是剛畢業的學生，稚嫩寫在每個人的臉上。面試還沒開始，大家坐著閑聊。眾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個學法語的女生，大波浪、高鼻梁，皮膚挺白，個頭也不矮，眉眼間有點蘇菲·瑪索的味道，言談舉止卻是古典淑女范兒。

有個裹著槍駁領西裝的男生挺活躍，話也最多。他熱情提議，不管結果如何，大家一起來參加面試就是緣分，面試結束后一起吃個飯吧。男生的話是對眾人說的，可期待的灼熱的目光卻頻頻落在法語女孩身上。誰都能看出來，這小子名義上說聚餐，其實是對法語女孩有點意思。

誰又能抵擋法語女孩的魅力呢？我雖然話不多，可從眼神交流來看，法語女孩明顯更中意我這樣有點內涵的男生嘛。自作多情的可能不止我一個，大家對男生的建議紛紛附和，只等面試結束后各顯神通。鮮花到底會插在哪一坨牛糞上猶未可知。法語女孩嫣然靜坐，對我們五花八門爭先恐后的見解頻頻頷首示意，溫柔的眼神恰到好處灑向了每一個人，雨露均沾，不偏不倚。顯然，她對男生們眾星拱月的追捧早已司空見慣。

閑散的漫談很快被面試官清脆的掌聲終止，也將我們從對法語女孩的美好遐想瞬間拉回了謀飯的就業競爭。沒有經濟基礎就沒有上層建筑，要維系美好生活，還是需要有份工作的。氣氛開始嚴肅起來。面試分多輪，法語女孩在第二輪就不幸被淘汰了，她沖我們送上鼓勵的眼神，隨后翩然而去。

第三輪，第四輪，直到最后一個環節，我跟活躍男生又相遇了，一起角逐的還有一位即將踏入某名校讀研的準研究生。女孩英氣逼人，閑聊時話最少。她已經通過了考研復試，但也沒放棄找工作。面試官出了一個演講題目，我有點心不在焉，還在惦記著吃飯的事兒，腦子里亂糟糟的，總害怕法語女孩被那些先淘汰的家伙捷足先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么。活躍男生比我好一些，但最終也不敵準研究生慢條斯理的侃侃而談。忙活了一上午，我們還是被淘汰了。

責任編輯：單蓓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