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農民到職業詩人,陳亮的創作根基離不開青島這片鄉土的滋養——
回歸時代的鄉野,重尋詩人的“桃花園”
在不久前召開的中國文聯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中國作協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青島市作家協會副主席、膠州農民詩人陳亮當選中國作協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委員。五年前,也是在這一全國文藝界規模最大、規格最高的盛會上,初入京城的陳亮當選第九屆中國作協委員會委員,從那時起,他的人生因詩歌而發生了徹底轉變。

如果沒有詩歌,陳亮或許還是膠州北平原上一個守著十畝田地過活的普通農民,農閑時打點零工。然而,陳亮似乎天生具有某種稟賦,會將自己對于身邊事物的觀察和思考訴諸于詩。在他質樸而又豐沛的縱橫詩意里,有對鄉野之美的追尋,對底層現實困境的關照,它們并不是唯美的田園牧歌,而更多了一層憂郁和悲涼的情緒,在切身的體驗與追憶之中,傾注著對這片鄉土深沉的熱愛與關切。這一稟賦在他的首部詩集《鄉間書》結集出版時已顯露端倪。
寫詩,讓陳亮與眾不同,也讓他與周遭的氛圍有點格格不入。幾十年來,不論走到哪里,詩歌總是與他如影隨形,即使是在做最耗費體力的裝卸工作時,也會有一個筆頭和紙頭隨時放在工作服的套袖里,一有想法立馬快速記下來。“那時我的身體里仿佛有一只不知疲倦的小獸支撐著羸弱的我。年輕真好啊!那么累,但腦子的奇思妙想卻裂變得那么快,肉身的疲累絲毫也沒有影響到我的‘創作’。”那時的他,生活再拮據也要雷打不動地訂閱兩份詩歌雜志:《詩刊》和《詩探索》。
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五年前,正是自己摯愛的詩歌雜志《詩探索》發出了邀約,讓陳亮毅然離開膠州故土進京,成為雜志社的一名編輯。激動過后,他也在不斷地提醒自己,保有一顆平常心,最重要的還是學習,能夠激發更多的創作靈感。在他看來,雜志社相對安靜和單純的環境,正是一方可以安放思想和靈魂的凈土。
從農民到職業詩人的蛻變讓陳亮真正開始深入地思考自己新的創作方向。詩人是怎樣的存在?他們是一群與外在世界、與自己的生活和熱望保持理性距離的人,同時,他們又都從詩中獲得情感的宣泄與慰藉。有人說,詩歌是一種自我教育,一種看待世界的方式,是借助語言創造和感受的自我世界。然而,僅僅如此嗎?
對于嚴肅詩歌的深刻追求讓陳亮愈發自信,他稱之為“自我命運的一種覺醒”。他梳理自己的詩歌創作歷程:最早寫個人的小情小調,而后逐步成長,詩中出現了對農民群體生存狀況的思考和描摹,有關于城鎮化的反思……從鄉村到城市,他的創作視野是對自我認知狀態不斷刷新的過程,而現在,他要把自己40余年來的人生體驗一網打盡。他告訴記者,自己一直想寫一首詩,給自己、親人、朋友,也給這個時代。但是這一路寫來發現,短詩的容量不足,所以,他決定創作一首長詩。
這部即將在新年正式面世的長詩名為《桃花園記》,而它緣起于詩人的一次回鄉祭祖。那一次,從北京回到膠州老家,身處被稱為“桃鄉”的故鄉茂盛的桃林深處,人到中年、身心俱疲又遭遇創作瓶頸的陳亮感到前所未有的親切與輕松,就在一瞬間,他猛然覺悟:我即身處世外桃源,卻要到遠方,去到外面尋找。這片熟悉的鄉土就是陳亮的世外桃源,是他精神世界的“桃花園”,像從前那樣,賦予他創作的靈感。
《桃花園記》從詩人的童年寫起,講述他從城市重返家園的經歷,精神的漂泊與回歸。全詩共計九九八十一節,2500多行。和此前的作品相比,陳亮又回歸到了人最本質的感受力。對他而言,詩中呈現的不僅是個人的經歷,更是時代的故事。“這是一個大時代,作為像我這個年齡的人來講,昨天還在地頭上用最原始的工具刀耕火種,一覺醒來,眼前都是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這部長詩把我所經歷的40多年,甚至國人天翻地覆的情感、境遇進行了一個全景式的匯總,它是時代的縮影。”
在詩人陳亮看來,新的詩歌創作路徑絕不僅僅是他個人的“詩生活”,更是對這個飛速變遷的大時代的感悟與思考。“詩歌所寫的大都是個人的情感和境遇,但好的詩是要讓更多人認同的‘大詩’,是要與時代、當下契合的,否則是不夠的。時代的豐富性遠超過個人的風花雪月,詩歌如果沒有對時代的書寫和思考,就只是膚淺的小情小調。”
書寫大時代中的個人情感,為陳亮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詩世界”時空,而膠州北平原就是滋養著詩人詩情的“小時空”。“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這樣擁有這么豐富的詩歌創作資源,需要詩人用盡功力去自我提升和準備。”他說。(青島日報/觀海新聞記者 李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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