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學義
終于看了《長津湖》。
這是一個讓人不敢貿然碰觸卻又不容錯過的題材。因為這場發生在極度寒冷、中國人民志愿軍物資極度匱乏下的戰爭,是何等慘烈、殘酷而又震撼人心;因為那么多志愿軍戰士在極限情況下,以血肉之軀對抗“武裝到牙齒”的美軍,并取得了艱苦卓絕的勝利;因為在冰天雪地、高山峽谷里,數不盡的英靈為祖國而呼號怒吼;因為寒風呼嘯中的長津湖靜默無語,內里卻涌動著中國軍人一腔流不盡的英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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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伍百里、伍千里、伍萬里……伍氏三兄弟前赴后繼奔赴疆場。百、千、萬,這是無數中華兒女的一個縮影。
大哥伍百里沙場捐軀,二哥五千里捧著一抔骨灰還鄉,三弟伍萬里打的一手好水漂。江南水鄉的小家棲身于漁舟之上。伍千里的軍哨聲驚動了滿船的鸕鶿。家園是靜美的,父母是沉默的。面對長子的捐軀,父母痛心而又堅忍。鮮血換來了和平,他們分到了土地,他們計劃蓋新房了,未來令人憧憬。然而,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入侵朝鮮,將戰火燒到鴨綠江邊,平靜再次被打破。于是,好兒郎再度上戰場。
影片開頭一片靜謐,一山一水,一粥一飯,只言片語,勝過萬語千言,這都與后來的戰爭形成了鮮明對比。
家園有多美好,戰爭就有多猙獰。父母有多慈愛,敵人就有多兇殘。
場景中間的過渡,是一列飛馳的火車。新從軍的伍萬里站在拉開門車廂中,陡然望見了在崇山峻嶺中蜿蜒起伏的萬里長城,瞬間靈魂被震動。這是祖國的大好河山。如果說之前他的心里只裝著那個小小的家,只裝著馳騁沙場的大哥、二哥。而從這一刻起,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天下,有了祖國的江山,那是靈魂的另一重底色。
這里也展現了影片的一個特色,盡量多采用鏡頭語言,而少用語言敘述。這樣一種詩意化表達,讓影片境界一下子壯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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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戰爭不是詩。古代詩中寫道:“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但戰爭要殘酷多了,也荒謬多了。尤其是現代化戰爭,尤其是雙方技術裝備明顯不對等的現代化戰爭。
透過銀幕,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朝鮮戰場上,志愿軍對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幾乎是一場農業文明與工業文明之間的直接比拼。
當伍千里、伍萬里和戰友們在亂石灘上頭頂著敵機掃射,張小山當場無聲陣亡時,這樣一種格局開始顯現。無數次,當敵人轟炸機拋下炸彈將大地變成火海時,志愿軍戰士只能長久匍匐隱蔽,避免被發現;當敵人的坦克四處橫行、隆隆開炮時,志愿軍戰士只能用手榴彈、炸藥包來對付;當敵人吃著火雞、香腸,唱著“Merry Christmas(圣誕快樂)”時,志愿軍戰士只能每天啃一個凍土豆,冒著-40℃的嚴寒做敵后穿插……這樣的一種格局下,勝敗似乎毫無懸念。
然而,就是在這樣極其“不對等”的格局之下,中國人民志愿軍取得了勝利,全殲美軍王牌部隊“北極熊團”。這一戰,打出了新中國的國威和人民軍隊的軍威,創造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戰爭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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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奇跡的背后,是無數個英雄故事。
最突出的是“雷公”。他一手帶出了無數個老兵,是戰士們公認的“雷爹”,卻還保留著幾分孩子氣,喜歡跟戰友開玩笑。他掌管著穿插連唯一的“重武器”——迫擊炮,深知志愿軍與美軍之間裝備的天差地別,卻還是揚長避短打了一個又一個勝仗。他撲倒在冒煙的標識彈上,將其搬上車拉走,引開敵機轟炸,疼得不停哈氣。臨終前,他喊疼,說“別把我一個人留下”……這些都充分說明他是一個真正的人,而非符號化的“鋼鐵戰士”。
電影中還有一些情節,讓人印象深刻。比如,自學英文的梅生;摸索著學會駕駛坦克的余從戎;將打水漂技術應用于投擲手榴彈的伍萬里……這些都略帶一點傳奇色彩,但并不影響真實感,也讓故事更為生動,讓人物更加立體化。
而英雄并不止于他們。
從戰斗至最后一人仍抱著炸藥包沖向敵群的楊根思,到在風雪中集體凍死仍保持戰斗姿勢的無名戰士,再到那些在號角中沖鋒成片倒下的人群……他們都是英雄。他們為了祖國,為了無數父老鄉親,拋頭顱灑熱血。隔著銀幕,能更感受到他們那顆滾燙而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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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是打死敵人多嗎?
影片中借伍千里之口進行了回答:“有些槍必須要開,有的槍可以不開。”
去年,在紀念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報道中,一位92歲的志愿軍老戰士說:“我不愿意打仗,但我不怕打仗。”打仗,是為了讓下一代人不再打仗,和平才是我們最終的目的。這是我們英雄的初衷,也是這部電影對于英雄的禮贊。
《單刀會》里,關云長扣弦獨嘯:“破曹的檣櫓一時絕,鏖兵的江水猶然熱,好教我情慘切!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撫今追昔,長津湖里,異國他鄉,又奔流著多少中華兒女的英雄血。穿越七十多年時光,我們需要一部電影,翻山過海,來為英雄賦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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